中国民主建国会重庆市委员会-云深不知处 摩围有洞天
搜索
当前位置: 首页 > 文艺天地
云深不知处 摩围有洞天
作者: 周永素 来源:南岸区 更新时间:2025-09-02

车过彭水县城时,乌江突然在群山间收束成一条翡翠腰带。同行的民建朋友邓总好像发现了新大陆,指着云雾缭绕处:“摩围山像不像苗家阿妹的银冠?”我凝神望去,海拔1394米的主峰刺破云海,七十二峰如莲花次第绽放——这座武陵山系最年轻的喀斯特山脉,原本就是乌江用三亿年光阴雕琢的玉簪啊。

“摩围二字,藏着半部苗族史诗。”导游小杨是土生土长的苗家女,银饰在晨光中叮咚作响。传说蚩尤战败后,九黎残部退守到此地,见山势如千军围帐,云雾摩挲似战旗翻卷,遂以苗语“摩围”(意为云雾围护的圣山)命名。

我们踩着青石板古道往飞云口攀登,石缝里渗出的山泉,恍惚还带着青铜钺的锈腥。

伫立飞云口,恰逢云潮奔涌。万顷云海撞上山脊的刹那,忽如千匹素练垂天而落。云瀑在嶙峋怪石间跌宕生烟,同行的民建会员小刘惊呼:“快看!云在石头上绣花呢!”但见云丝缠绕着“将军岩”的甲胄纹路,竟在玄武岩表面织出朵朵冰凌状的雾凇。

颤颤巍巍扶着铸铁栏杆俯视,乌江化作一缕青绸,九黎城吊脚楼的青瓦顶在云隙间若隐若现,恍若蚩尤布下的八十一寨星图。

转入摩围石林,时光陡然换了刻度。亿万年的雨水在石灰岩上凿出万千沟壑,石笋如倒悬的毛笔书写天书。最奇绝处当属“九黎柱阵”,九根三十米高的石柱森然矗立,岩缝里斜生的野杜鹃,恰似插在武士雕像发髻上的雉翎。众人皆拊掌称妙,惊起石壁上栖息的蓝尾太阳鸟。

暮色漫过养生酒店的玻璃穹顶时,我们在观星台煮茶夜话。落地窗外,九黎城的灯光沿着山脊流淌,宛如一条苏醒的火龙。“参政不是坐而论道。”徐老师捧着热茶,镜片映着银河,“得像摩围石林的古藤,既深扎岩缝,又要探向阳光。”郑姐接话:“就像我们做调研报告,既要有石笋的锐气,又得有云海的包容。”

夜风裹来远山的松涛,茶香与星辉在玻璃上凝成露珠。

因老姐的工作单位曾经在这附近,我有幸做了摩围山的常客。

春访摩围,我曾在杜鹃谷遇见挑山货的苗家阿婆。她鬓角的银梳映着花海,背篓里新采的羊肚菌还沾着晨露。“养生酒店收山货都是市场价。”她笑着指给我看悬崖上遗留的古代僚人木雕,“老祖宗看着呢,日子要过得比云霞鲜亮。”

夏夜宿在帐篷营地,萤火虫提着灯笼掠过草叶,那一定是与九黎城的激光秀在夜空共舞吧。

秋深时石林铺满银杏叶,苗族姑娘在“望夫岩”下唱《木叶情歌》:“大山的木叶烂成堆,只因小郎不会吹。几时吹得木叶叫,只用木叶不用媒……”落叶打着旋儿飘向乌江上的游轮。

最难忘某个雪霁清晨,我在飞云口撞见云海与雪原相接的奇景,恍惚望见披着白袍的蚩尤正在云中布阵……

下山的缆车穿过晨雾时,老邹指着云海里浮沉的九黎城:“快看像不像龙脊上的鳞片?”

想起我们昨夜讨论的《关于乌江生态廊道建设的建议》,忽然读懂摩围山深藏的隐喻——那些看似沉默的峰峦,何尝不是大地的谏言?就像我们这些穿梭在会堂与田野的民建人,既要如石林般扎根现实,亦要似飞云口的流云眺望远方。